【寻找中本聪】第三章 银行家之死

咖啡被端了上来，冒着袅袅的热气。

许清清看着对面的男人，有些紧张，这种紧张的情绪，和小时候偷摘学校里的柚子被班主任当场抓住不一样，反倒有点像是被班主任抓住后，发现他身后跟着年级第一的窘迫……实在是傅沉给他们这一代A市年轻人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了——一个连跳几级，读书期间包揽各种奖项，十五岁便被美国常青藤名校录取的人，简直是家长眼中最完美的“别人家的孩子”。

她至今还记得父亲面对她糟糕的数学成绩，悠悠的叹了口气，说：“人家傅沉又拿了个奥利匹克数学竞赛一等奖”时的场景，现在怕是还有不少家长在教训自己的小孩时会用“你知不知道人家傅沉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……”作为开场吧？

摇了摇头将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都抛之脑后，许清清朝着傅沉露出了一个傻笑——除了这个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位“大神”，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，她笑总不会错吧？

“你不用这么紧张。”傅沉也知道自己的名字在A市简直有可止小儿夜啼的效果，可是没想到眼前这人都成年了还这么怕他。

“我想你是无法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的。”许清清不知道自己邀请傅沉喝咖啡是不是一件正确的事情，但是直觉告诉她，傅沉知道的，比她知道的多多了，和他聊一聊或许会有什么意外的收获。

“好吧。”傅沉摊了摊手，“那请问许小姐你想和我聊些什么？”

“我想知道一些吴聪在大学里的事情。”算起来，吴聪立下遗嘱的时间，和他从大学退学的时间基本吻合，是什么能让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写下遗嘱？

“我之前说了，我和他算不上熟悉。”傅沉有些无奈，却也隐隐能理解她迫切想要知道吴聪一切讯息的原因，“吴聪在A大念的是计算机系，我第一次和他遇见，是在A大解密协会的活动上，他是唯一一个解出我留下的所有密码的人。”

“他一向很聪明。”吴聪在数学和密码上的天赋在高中时期就展露无遗。

“是啊，他很聪明。”世人都说人与人的相处，讲究眼缘，他第一眼看见吴聪，就觉得他们在骨子里是一类人，聪明、孤傲，“当时他刚刚入学，就已经成为了比特币的狂热爱好者，在大一后期，他便频频旷课，虽然我知道书本上的知识已经难不住他，可是他这样的行为，还是十分引人注目。”

“也许他认为上课……已经是在浪费他的时间了？”许清清只能这样解释了，毕竟高中的时候，吴聪也不怎么上课，不过因为他常年霸占年纪大榜第一，老师们也管不了他。

“也许。”身为一个教育者，傅沉从不限制学生发展自己的个性，可是吴聪到后期的行为实在让他有些欣赏不来，“虽然说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未来的权利——只要他能承担得起后果，但是比起挖矿，我觉得他应该有更广阔的舞台。”

“挖矿只是看起来不那么正统罢了。”许清清有些不满他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，反驳道，“但是你不得不承认，他很成功。”

“他只是一个富有的人，并不是一个成功的人。何况他现在拥有的比特币中，上大学之前继承的所占的比重比他自己挖到的要高得多。”傅沉的语气还是波澜不惊，“我从来不会否认一个人的价值，但是如果你认为变得富有就是成功，那么抱歉，我想我们之间对于成功的定义恐怕有一些出入。”

这场谈话最后不欢而散。许清清没法忍受别人对吴聪的否定，特别是否定他的，还是曾经欣赏他的教授。

可是赌气离开后，她有有些后悔，这一场谈话她压根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，搞不好还得罪了傅沉，也不知道他以后还愿不愿意告诉她一些和吴聪有关的事情。

剩下的假期，许清清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学习和比特币有关的知识。只是不得不说，这也实在是太难懂了些，许清清看了半天，还是觉得自己被关在了区块链的世界外。

到最后，都让她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会迷恋吴聪多年，都是因为智商差距产生美了。

假期结束后，许清清带着满脑子的区块链、去中心化、中本聪……回到了工作岗位上。许清清供职于一家报社，专做社会新闻。现在网络越来越发达，纸媒发展越来越艰难，报纸销量一直都在低谷——前两天倒是回暖了一次，因为他们报社拿到了吴聪案的独家采访权，可是在长久没有出后续后，销量又回到了以前的水平。

“我真的觉得再这样下去，我们报社迟早要倒闭。”许清清的同事张点忍不住感慨，“A市也真是太安宁了些。”

“安宁还不好？难不成你想生活在叙利亚？”许清清轻笑了一声，如果吴聪的案子没有发生，就此丢了工作她也是愿意的。

“那还是在A市好了。”工作丢了，她还能再找一份，如果生活在叙利亚，那搞不好是要丢命的。

张点就念了那么一次，没想到这天下午，A市又不平静了一回。

“清清，我觉得我真是罪大恶极。”张点比许清清先得到消息，她整个人都是崩溃的，仿佛是她杀了人一般，“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我瞎念叨，那个银行家才会死的。”

今天下午死的是一个银行家，在A市颇有地位，因此群众对案件的关注度比起吴聪案还要更高一些。

“不要瞎说了。”许清清拍了拍张点的肩膀，“我们先去看看情况吧。”

  *

许清清和张点到达现场的时候，四周已经被围观群众堵得水泄不通。两个人花了好大的力气，才挤了进去。

这次的银行家也是死在自己家中，不过他的情况比吴聪好多了，他的妻子在他死后没多久就发现了他，报警的时候，尸体还是温热的。

“你说我们要不要去采访一下他妻子？”张点觉得这位是个关键人物，说不定能写出一篇独家来。

“估计现在人在警局吧。”许清清觉得她太异想天开了。

她站在警方拦起的警戒线外，向内眺望，果不其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，曾经和她打过交道的姚警官和真张警官都在现场。

两位警官正在说话，只可惜周围环境很吵，许清清听不真切，但是直觉告诉她，案件怕是有什么蹊跷的地方。

“点点，你一会儿有什么打算？”按照现在这个情况，他们呆在这里也捞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。

“继续在这里蹲着吧。”张点回头看了看扛着长枪短炮的同行们，只觉得要是她先行打道回府，肯定会被主编骂到狗血淋头，“清清你不要冲动啊，只有等下去才有希望。”

“我觉得不OK。”许清清拍了拍张点的肩膀，“你在这儿待会儿，我出去打听一下消息。”

言罢，也没等张点说话，她就像泥鳅一样往外钻，四周的人潮很快将她淹没。

银行家的住所在秀丽花园的别墅区，许清清循着记忆往公寓区走，果不其然，在湖边的亭子里，让她遇见了几位嘴碎的阿姨。

“你说我们秀丽是不是风水不太好啊？这么短的时间里，都发生两起命案了……”

“哎哟，大白天的说起这个我都害怕。”另一位阿姨用A市方言中独有的腔调说道，“我觉得不是风水的问题，可能是被诅咒了，秀丽在建之前，是请风水大师算过的，风水嘛老好的。”

“房价都要跌了，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讨论这种风水不风水的事情。哎呦喂，在秀丽出事之前，我真的以为这里是全A市最好的小区了。”

“谁说不是呢，我和你们说啊，我也觉得我们小区是被诅咒了。”一位阿姨特地压低了声音说道，“你们听说了没有，不管是前几天死的那个姓吴的小后生，还是今天死的这一个，都有很多比特币。”

“比特币？”另一个阿姨拔高了声音，“我和你讲，这种什么币什么币的，都是传销哦，我的小姐妹有个儿子，投了300万到那个什么维卡币里，血本无归哦！”

“传销？那就不是风水问题，也不是什么诅咒问题了。”最开始说话的阿姨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，总结道，“干传销的，害人家倾家荡产，死了活该！”

“说的对！我得回去告诉我儿子，什么传销，千万不能碰，什么比比币哦，千万不能买！”

……

阿姨们的讨论还在继续，不过许清清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了，她在阿姨们的对话中抓住了关键信息。

之前她就在想，吴聪和这位银行家有什么相同点，最早她觉得是他们都拥有巨额财富，现在可以更具体一点，他们都拥有大量价值巨大的比特币。

虽然她目前还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，但是直觉告诉她，这背后肯定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。